玩具和零花钱,我不敢再告状,因为我知道他是养父母的亲儿子,他们不要我也会要他。养母吩咐我做的家务,我不敢再推三阻四,我怕她一生气又说出“不要晴晴”的话。我也不敢像 “就凭你亲爸亲妈都不要你!”养母第一次将真相撕开摊到我面前的那一年,我六岁。抱养我想凑一个“好”的养母在那一年意外怀孕,她去医院托人查了性别后,一脸喜气地回家同养父商量生下这个孩子。养父有些为难:“可我
“就凭你亲爸亲妈都不要你!”
养母第一次将真相撕开摊到我面前的那一年,我六岁。
抱养我想凑一个“好”的养母在那一年意外怀孕,她去医院托人查了性别后,一脸喜气地回家同养父商量生下这个孩子。
养父有些为难:“可我们已经有了天天和晴晴,再生一个肯定得罚款。
“而且一想到要养三个孩子,我心里还真没个底,要不这个孩子咱就不要了吧?”
“不要?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亲闺女,你当初不就因为想要个闺女才收养晴晴的吗?不要晴晴也不能不要这孩子啊!”
那不是我第一次听到“收养”两个字,早在这之前,养父母就屡屡毫不避讳地在我面前提到这两个字。
“啥?没生二胎,闺女是收养的,为了凑个好字嘛。”
“女儿不像爸?我家闺女是收养的,当然不像我啦,哈哈。”
年幼的我尚还不懂“收养”是什么意思,但每回旁人听了连连点头说“蛮好蛮好”时,我看见养父母脸上挂着笑,也会傻乎乎跟着咧嘴笑。
可这次我笑不出来了,六岁的我虽然还是不懂“收养”的意思,但我知道“不要晴晴”意味着什么。
我丢下堆了一半的积木,甩开脚丫子跑了过去:“为什么不要晴晴?”
养母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:“因为家里要添小妹妹了,养不起这么多孩子。”
“那不要哥哥吧,哥哥......”
“凭什么?”我话还没说完,就被养母气汹汹地打断了:“他可是我亲儿子!”
我有些吓着了,掘起小嘴往养父身上爬。
我一向跟养父亲近,他平日里也多纵着我:“哥哥坏,晴晴比哥哥乖,凭什么不要晴晴?凭什么啊爸爸!”
养父当时正在修摩托车,满手黑糊糊的汽油,怕弄脏我的衣服,又怕我摔着,被我扑腾得颇有些狼狈。
几番闹腾之下,养母先恼了,走过来一把将我从养父身上扯开:“就凭你亲爸亲妈都不要你!”
虽然一出口就被养父喝止了,我懵懂无知的童年还是定格在了那一刻。
我忘了那天我有没有哭,也忘了养父是怎么安慰我的,只记得那天的黄昏尤其得短暂,天不一会儿就黑了。
当然,他们最终没有不要我。
我不知道是因为“不要晴晴”本来就是养母随口一说的气话,还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女婴最终没能活下来。
但我知道,随那个女婴一同死去的,还有我天真烂漫的童年。
大人的世界或许很大,小孩的世界却小得只有爸爸和妈妈,六岁的我,被迫目睹了一场粗暴血腥的世界崩塌。
从那以后,我仿佛活在废墟里一般,我对脚下的、身后的、头顶的每一块残砖断瓦都充满了不信任。
哥哥抢我的玩具和零花钱,我不敢再告状,因为我知道他是养父母的亲儿子,他们不要我也会要他。
养母吩咐我做的家务,我不敢再推三阻四,我怕她一生气又说出“不要晴晴”的话。
我也不敢像从前那样和养父撒娇,缠着他提一些无理的小要求,不是怕他不答应,而是自己没了底气。
我变得越来越懂事,养母说到底长大了,养父说闺女就是贴心。
我却不敢跟任何人说,我只是不敢给这个家添麻烦了,我怕我自己也像麻烦一样被人再次丢掉。
初二那年,我初潮将至,血染红了半条裤子,吓得老师要电话通知家长来接我,我低头抠手指甲死活不让。
老师无奈只能亲自送我回家,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小伙一路尴尬地跟在我身后。
那种青春期特有的羞耻心让我流了一路的眼泪。
哥哥大学毕业后,好高骛远要创业,结果血本无归,还欠下一大笔债务。
我只好放弃学费稍高的的三本院校,选了一家公办专科。
饭桌上,养父母一边气急败坏地数落哥哥,一边又费心费力地四处借钱替他还债,即便遭到拒绝也没有放弃。
我真的很羡慕。
这些年来,朋友们都说我恋爱脑,被顾潮拿捏得死死的,他们总问我:“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吗,非要吊在这一棵树上?”
我何曾不知道这是一段不对等不健康的感情?
迟迟看不到希望的深夜,我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,只觉得黑夜漫长得像清晨永远不会来似的。
每次照镜子,看到眼角突然又多出的两根细纹,洗澡时越掉越多的头发,我都不敢细算我究竟跟这段感情耗了多久。
然而那又怎么样呢?
当年那个烈日下冲我笑得热烈的赤诚少年对我许下的承诺,是我命运废墟里长出的唯一一朵坚定的花。
他说:“就算全世界都反对,我也不会放弃你!”